2008年12月16日星期二

“福音戒毒,重塑生命” 系列二(上)∶許俊華當“英雄” 落毒海,再回頭亦不遲


剪报(联合日报)



一直以來,求學時期最常被灌輸的就是諸如“身為學生的責任,就是專心唸書並考獲好成績。。。全神貫注在課業上的學生,不會有多餘的機會去接觸或涉及社會的不良活動。。。”的觀念。

就算回到家,又得面對父母以苦口婆心、冷嘲熱諷 、循循善誘等各種方式來說教,最終目的仍然不離“為自己打算,為父母爭光”。

師長們及家長們對新生代是那麼地重視,從不間斷地重複相同的話語,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灌輸孩子們各種觀念及道理。

大人們的用心良苦,到底是否真的奏效?新生代真的會就此遠離不健康的生活習性?還是管教及監督太緊會導致物極必反的結果?

說到嚴格的管教方式,在過去或許對子女的教養有一定的作用,但是用在今日的孩子身上,卻難擔保能夠看見相同的成效。

畢竟時代不同,今日的孩子也與早期孩子不同,不僅年紀小小就已經出現喜歡頂嘴、強詞奪理的舉止,挨罵挨打之後還理直氣壯地要父母交待原因,真是令人感嘆不已。

那麼,一個人到底為何會接觸毒品?是否專心唸書、考獲好成績的學生就不會染上吸毒的惡習?

這次採訪了形形色色的對象,發現了許多對象在正式接觸毒品之前,都曾經有過抽大麻的習慣。

他們並非全數來自貧困及低下層的家庭,當中有者不僅家庭經濟狀況相當好,本身甚至還是公認“讀書的料”呢!

那麼,相同的問題,為何這些人都會在人生路上栽了跟斗?

完成了系列一的三篇作品之後,我在整理手上其餘對象的資料時,發覺故事主角們主要是在十多歲接觸大麻,後來才演變成吸毒。

由此可見,雖說大麻令人上癮的程度不及其他毒品,但光從這些採訪對象的經驗來看,大麻很有可能就是通往其他毒品的主要橋樑。

另外值得留意的是,報章上時有刊登諸如學生吸強力膠的新聞,可見除了大麻之外,青少年也非常容易接觸到平日在家中就可以找到的各種吸入劑或產品,包括洗甲水等。

其實,無論是強力膠或洗甲水,都是會令人產生瞬間亢奮感。

這種初體驗無論是對那些受到朋友影響,或是在無意間誤用並導致瞬間亢奮感的青少年,都很有可能造成他們往後為求再次體驗那種感覺而特意去嗅或吸。

在我這一趟採訪的對象當中,有者在分享自己的故事時,坦白地道出他們不責怪任何人,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就是問題的根源。

也就是說,他們會染上毒癮,多少與自身的個性有關,包括喜歡享樂、滿腦子想著吸毒所帶來的快感和刺激而樂在其中。

就拿即將成為和平福音戒毒中心正式同工的許俊華,還有新山長老會和平教會幹事謝柏青來說,二人在求學時期雖然並非優等生,但同樣被歸納在“可塑之材” 的組別中。

惟,二人皆因本身的個性問題,導致他們在過去染上毒癮。

慶幸的是,二人現在不僅成功戒掉毒癮,經歷數次“突破”的俊華即將成為戒毒中心的正式同工,而柏青已經成為教會幹事。

他們全心全意依靠上帝的指引,用更多的愛去對待世界。

俊華、柏青都是系列二的主角,前者佔了系列二的上、中篇, 後者的故事則記錄在下篇。


說真的,俊華是我所遇眾多採訪對象中較為另類的一個,除了口齒伶俐之外也非常熱情,橫看豎看都不像曾經與毒品沾上邊的陽光男性。

出於我本身對他這種積極個性的好奇,因此到了福音戒毒中心就主動要求中心主任讓他接受採,而俊華的經歷也確實可以成為叛逆青少年的明鏡。

算起來,他是我今次採訪工作最先遇到的對象。

話說我抵達柔佛新山巴士總站時,就是俊華負責前來接待。

他在初次見面就已經非常主動,不但自我介紹,而且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沒了,而我卻一時未能回神而胡亂應了一通。

當時,只覺得他與我數年前所接觸到的戒毒者完全不同,對他印象較為深刻。

與他的談話是在戒毒中心的主任室進行,其實我剛與主任見面不久,稍微了解一些有關中心的操作之後,就向他了解有關俊華的一些背景,得知他目前可算是中心主任重要的助手之一。

從谈话語氣中,聽得出中心主任對俊華相当賞識。

由於我主動要求安排俊華接受採訪,因此為了方便我的工作,中心主任特地讓我使用其房間進行採訪工作,真是感激他的善意安排。

俊華來自馬六甲,家中除了雙親之外還有三個妹妹。

身為長子的他,雖曾經因毒品而栽跟頭,但如今不僅成功戒了毒,還協助帶領尚在中心戒毒的弟兄們共沐上帝的恩典。

目前仍是和平福音戒毒中心“試用同工”'的他,將在明年取得自己在中心的第二度突破,就是成為中心的“正式同工”。




錯誤英雄主義觀
自以為是拒聽勸


錯誤的英雄觀念,就是俊華誤入歧途的主因。

最令人納悶的是,他並非是因為在學校被欺負才加入黑社會,反而是小小的腦袋里裝了非常不邏輯的想法,就是黑社會是通往英雄路的唯一橋樑,也是表現自己的唯一途徑。

原本從小開始就有相當不錯的學習成績,俊華甚至曾被規類為讀書的料,不過自他隨著家人從鄉下搬到城市的木屋區之後,一切也隨著生活環境而改變。

可惜,在改變的定律中,他是朝向“惡” 的方向發展。

既然住在木屋區,接觸及相處的孩童自然來自相同的地區,連學校都是同一所,朝夕相處之下難免耳濡目染。

就这样,俊華也開始被影響而後慢慢踏上歧途,並在叛逆時期加入黑社會,接著就開始接觸大麻及藥丸。

俊華談到加入黑社會,令我想起自己過去採訪的一些對象。

他們之所以會加入黑社會,完全是因為在學校受到欺凌,為了保護自己才想到以暴制暴的方式,希望加入黑社會之後能夠來個“黑吃黑”,比那些欺負他們的校園霸王來得更“霸”。

也许目标终于达成,他们卻也因此錯搭了通往無盡深淵的邪惡列車,令人惋惜。

想起了過去的訪談對象,我不禁打岔問他,是否在學校被欺負而加入黑社會,孰知他竟然是為了當英雄才加入黑社會,甚至誤以為必須加入黑社會才是成為英雄、表現自己的唯一途徑。

俊華笑言,自己當初雖然在叛逆之余還想盡辦法出風頭,但崇尚大男人主義、英雄主義的他其實是處於舉棋不定的掙扎中。

為了安撫內心的不安,他竟然天真到以為找靠山來支撐膽量,就可解決內心的忐忑與不安,甚至自以為是的認為,必須吸毒才有份量當老大。

儘管當時的社會已開始流傳一些與毒品有關的言論,而且雙親與祖母也不斷提醒及告誡,讓他了解自己是屬於容易與毒品沾上邊的類型,但本身的錯誤觀念卻讓他對毒品並不怎麼抗拒,反倒是對親人的勸導哞之以鼻,不斷為自己辯白之余還聲稱自己懂得應付。



十五歲入黑社會
錯誤觀念又升級


15歲左右加入黑社會的俊華,在入會數個月之後就接觸大麻,之後就開始接觸到藥丸,在16、17歲學會了喝酒並染上其他惡習。

由於在加入黑社會之後仍然在唸書,因此他並未惹上海洛英。

他是在完成中五後,才正式開始與海洛英為伍,毒品生涯就順應開始,在极短時間內就為他帶來難以擺脫的夢魘。

聽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卻令我越發聽得一頭霧水,終於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問他∶怎麼會想到吸毒才可以當英雄?怎麼會把黑社會老大和英雄這兩種極端身份的人物聯想在一起?

聽了我的問題,俊華才稍微解說了年代差異的現像, 並舉例毒品在當時還沒有猖獗,運作也與今日不同,總之基本上只有份量足夠的人才能夠擁有毒品,因此才令人有所誤解。

他也補充,由於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的思維,因此現在的吸毒吸毒者也與過去的不同,兩者之間的經歷其實有著顯著的差別。

話題回到了他加入黑社會之後的發展,原本我以為是黑社會老大將毒品分給手下,但他卻否定了這個說法,並澄清並非老大將毒品給手下,而是作為手下的因為身在可以接觸到毒品的環境中,才會染上毒癮。

“若非自己加入黑社會,就不會處於那種環境,更沒有機會接觸到毒品,一切都怪不得別人。”

也就是說,當時的毒品其實還蠻保守的,就因為只有份量足夠的人才能夠買到。

因此,原本就心存錯誤英雄概念的俊華才會遭遇“哇,吸毒就是有份量噢!”的思維衝擊,繼而對自己所譜的英雄夢有所憧憬並沾沾自喜。




親子代溝無法突破
完成中五遂往鄰國


由於俊華過去在課業上的表現,再加上他加入黑社會之後仍舊照常到學校上課,其雙親對他也相當放心,一家人對他加入黑社會及後續發展並不知情。

他通過作弊的方式,安然度過中三會考的關卡,就這樣繼續完成了中五。

他原本打算在中三之後就輟學,而其本意是到技術學院學習技工手藝,可惜因為親子代溝的關係而導致他誤會雙親不了解孩子的想法。

當時的他,根本不想看到父親嚴肅的嘴臉,更別指望他願意向父親表達自己的想法。

俊華的父親經常沒有回家,即便回家也只是繃著表情且不跟子女建立良好的溝通關係,因此他對父親產生了“有父親等於沒父親” 的感覺,認為父親是個難以親近的人物。

久而久之,父子間就產生了代溝。

談到自己當初對父親的誤會,俊華臉上掠過一絲的歉意。

向他進一步了解親子代溝與他報讀技術學院計劃失敗的關係後,我猜想,其父親的想法是讓孩子繼承自己的事業。

俊華從事噴氣行業,偶爾經營二手車買賣的父親其實相當疼他,也經常將他帶往工廠,可惜當時的俊華並不了解父親經常帶他到工廠的用意,也未嘗試去了解父親的做法及想法。

由於父親拒絕了俊華報讀技術學院的要求,而且要他完成中五的課程,因此他就抱著“反正我沒能力反抗,你講什麼就什麼,我照著做”的心態,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唸完中五。

當然,已經無心向學的他就在中四、中五的求學生涯內不時上演“逃學威龍”的戲碼。

兩年內不斷逃學,校方當然不會姑息,更不可能全無動靜地任由俊華與同夥們任意妄為。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擅于“瞞天過海”的俊華與同夥們總是完美地做足一且事前功夫,校方就這樣被他們層出不窮的詭計所矇騙。

儘管如此,上得山多終遇虎,俊華等人也曾在逃學打麻將時被老師逮個正著,因此其家人對他在外的行為,多少開始有些頭緒。

完成中學生涯之後,一心期望孩子能繼承事業的許爸爸就希望能將他留在車廠工作,但這番心意卻遭到俊華的拒絕,他選擇前往鄰國工作。

訪談進行到這裡時,俊華感慨如今有許多父母仍然有“孩子繼承事業”的想法,並以自己父親的學徒(也是他朋友)為例,指該名友人的孩子現在也變成他當初的樣子,讓他感覺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事情就是這樣,父親含辛茹苦把孩子撫養長大,每天勞碌工作地把整間廠建起來,希望把自己的事業建立好再留給孩子,但父子的關係卻因為孩子拒絕父親心意而越來越僵,所以我看著這位朋友的孩子,就好像看到自己的過去一樣。”



染上海洛英
惡夢的開始


不知道大家是否曾經有過這樣一種想法,就是完成了中學生涯之後繼續前往異鄉深造,在第一天抵達新環境的時候,除了有些許的緊張和疑慮,基本上就是認為自己自由了,甚至認為是開始自己人生的時候?

我曾有過這種想法,但是現在回想起來,能够離開家里的束縛而雀躍的想法,雖然是無可厚非,甚至可以說是人之常情,但實則上,這卻是一個愚昧無知的學院新鮮人一廂情願的想法。

就算是天堂般的環境,待久了卻感覺始終不及老家來得溫暖,曾幾何時,重溫雙親的嘮叨及喋喋不休的心願竟也成了生活中的一種奢望。

說回那種離家的自由感,俊華在抵達鄰國時就深刻感受到,但這種自由前後只維持了半年左右,他在鄰國逗留半年就回國。

那麼,原本只是吸大麻及服藥丸的他,怎麼會接觸到毒品呢?

“我在鄰國染上海洛英,也是惡夢的開始,之後開始在鄰國販毒。你知道嗎?我會吸毒是因為在鄰國的時候,我拿50元給朋友去買大麻,但他並非買大麻,而是買毒品給我。”

朋友買毒品,他原本可以拒絕,但偏偏因為自己好出風頭的個性,他不僅沒有拒絕朋友所買的毒品,還不斷在意識中嘗試說服自己懂得照顧及控制。

因此,在腦海里不斷湧現“不會的。。。別人會上癮,我不會。。。”的聲音之後,俊華終於讓好奇心戰勝了理智。

不僅將雙親及祖母之前的告誡完全拋諸九霄雲外,最後一道理智的防線被沖破之後,他給了自己充足的理由,正式開始了與毒品的“第一次”,完全不知自己所犯下的愚昧過錯,其實已意味著本身朝魔鬼使者的方向跨進了一大步。

抓緊機會,我就請他說一說吸毒之後的感覺是否像染上毒癮的人所說的那樣,而他也承認自己在吸毒之後的感覺就像真的進入天堂一樣的境界,整個人輕飄飄的犹如進入了夢境。

當時,對毒品具備的毀滅性渾然不知的他,還天真的以為只需要花幾塊小錢,就可以讓自己覓的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天堂。




毒癮易戒心癮難戒
一吸毒品終身戒毒


“吸毒者從毒品中得到的快感,比性事高潮帶來的愉悅感高出百倍,所以吸毒的人不會想到性,因為已經被毒品超越及取代,而吸毒者在吸毒期間甚至會失去對女性的興趣,一心只想著毒品罷了,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取代毒品的地位!”

聽著俊華敘述著自己的經歷,我不再打岔,只聽他形容了自己吸毒之後的感覺,又聽他分享心理學家在輔導戒毒者之後所下的結論。

可惜的是,結論指出吸毒的人實則上就是終身都在戒毒,聽起來頗令人感到無奈。

不過,若從俊华本身的經歷及說明來看,或許毒癮並不難戒,難戒的是“心癮”,因為嘗試之後的感覺在心中生了根,單靠個人的能力根本無法去挑戰。

就如我在系列一所報導有關喜中和水生的故事,一個靠婚姻來約束自己,一個則嘗試靠坐牢來戒毒,結果還是需要福音和信仰為根基地進行治療,並在畢業後繼續留在教會屬下的組織服事。

俊華接著又補充,大麻及藥丸的危險性不如毒品般嚴重,前者最多只是在思想上困擾著人,但毒品卻完全不同,只要時間一到就會發作,讓上癮者全身酸痛、流鼻水等,情況的嚴重性遠遠超出大麻及藥丸許多。

儘管如此,他還是提醒了一句∶大麻、藥丸及吸入劑為銜接毒品的橋樑。

就如我先前所提的,許多癮君子在初期都是接觸到大麻及藥丸,直到後來才真正吸毒,因此若過了這座斷魂橋,在另一端盡頭等待自己的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為錢甘成惡魔使者
山窮水盡始回家鄉


俊華只在鄰國待了半年,並非因為遭逮捕被遣返回國,而是頹廢的“神仙日子”讓他在半年時間就將身上的錢揮霍而空,在沒收入又別無他法的情況下才向現實低頭 。

想起年少時期不斷發著英雄夢的自己,竟然會搞到山窮水盡的田地,連他都自嘲“英雄氣短”。

其實,初到鄰國的他在開始吸毒時並未認識其他人,但物以類聚,俊華慢慢就接觸了同類型的人,之後一位較為“資深”的毒友就開始介紹他進行販毒買賣,結果他竟然真的去做。

販毒買賣為他帶來許多盈利,當時的他還數著赚到的鈔票,不斷想像著自己回到家鄉之後出盡風頭、意氣風發的樣子。

人算不如天算,千秋大夢還沒做多久,俊華的如意算盤就因為毒品供應商被警方逮捕而告全盤破碎,事情發生前後大概只有兩個禮拜的時間,之後雙方就失去聯絡。

就这样,他無法再得到毒品供應,只能用剩餘的錢繼續買毒品為己用。

原本就沒剩下多少錢,很快就被揮霍一空,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之下,俊華每當毒癮發作時就四處借錢,最後借到山窮水盡才甘願回家鄉。

事情並未隨著他回到家鄉而有所改善,他在回家之後繼續墮落,不知情的家人雖然曾經在他房內及衣櫃內搜到毒品,都被他找到過關的理由,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家人缺乏毒品意識。

根據他們的了解程度,毒品就是白粉,亦即白色的粉。

正因如此,家人在他身上搜到紅色毒品時,他就謊稱身體不舒服而需服藥丸,家人也不疑有他。

然而,一個人縱使有天大的撒謊本領,其所作所為始終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明眼人及經驗豐富的人只要稍加接觸,就知道葫蘆里賣什麼藥。

既然俊華本身的行為出現如此大的問題,無論他有多強的自辯能力,也只能睜眼對家人說瞎話,並無法封住鄰里的口,家人總會從外邊聽到一些言論及風聲,再加上他本身的樣子及行為都有非常大的改變,因此逐漸对他起了疑心。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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